萧无咎披着外衣将外面两人放进院子,江意下楼之后,猎户赵大冲到她面前,她一道眼神,赵大悻悻退开。
赵婶抱着昏睡女童哭得泪眼朦胧,江意手搭在只有六岁的穗穗额头,昨日小姑娘还在萧无咎这里学字,追着白羽要骑大鹅,被白羽啄哭,最后又是白羽转圈跳舞哄好。
此刻穗穗眉头紧锁,满脸都是恐惧之色,身体不时瑟缩,被困在噩梦之中。
“你们没再拜过枕中仙吧?”江意先问一句。
赵婶摇头,“自打江大夫您跟我们说明缘由,我们早就把枕中仙的像给烧了,再也不敢拜了,可是穗穗去年开始就频繁梦魇,有时能叫醒,有时叫不醒,这到底是咋回事嘛?”
江意沉思,一开始她只以为是拜了枕中仙的缘故,让赵婶烧了枕中仙的像,入梦将穗穗唤醒。
现在看来不是枕中仙之故,那就跟穗穗梦中见到水鬼有关。
江意烧黄纸燎过穗穗眉心,先将孩子唤醒。
“娘救我,救我——”
穗穗一醒就哭喊大叫,赵婶赶紧将孩子抱紧,柔声安慰,“娘在,娘抱着你呢,你睁开眼看看,江大夫和萧先生都在,是梦,只是个梦。”
“赵婶,你先带穗穗回家,我去后山湖边看看再给你答复。”
“多谢江大夫,多谢江大夫。”
赵婶抱着穗穗先走,江意要出门,萧无咎赶忙拿了墙根下的油纸伞,“前辈带上伞,这天肯定要下雨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江大夫,我这……”
猎户赵大凑过来,挽起袖子露出他满胳膊蛇鳞一样的烂疮,他疼得呲牙咧嘴。
江意扫了眼,“午后跟你娘子一起来找我,你一个人来,这病我治不好!”
说完,江意就拿上伞出门。
猎户赵大莫名其妙,“病在我身上,跟我娘子有什么关系?”
……
天色阴沉,远处闷雷滚动,潮湿的风裹挟着湖水的腥气扑面而来。
湖面幽暗,萧无咎看不出什么,但在江意眼中,湖面泛着不自然的青黑色,被一层雾气笼罩。
这是阴邪怨气,淹死过人的水域都有,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但这湖中的阴气比她上次路过时浓了不少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滋养。
正思索间,白羽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,嘴里叼着一片湿漉漉的红纸,扑棱着翅膀跑到江意脚边,丢下东西,歪头看她。
那是一个精巧的纸人,剪成孩童模样,边缘被水泡得发皱,但依稀能看出细致的纹路。
纸人上残留的阴邪气息与湖中如出一辙,江意转头问萧无咎,“谁剪的?”
萧无咎神色复杂,“是柳娘,三年前她女儿在这湖里溺死,从那以后,她就开始剪纸人往湖里放,说是怕她女儿被水鬼锁魂,要纸人替她女儿。”
破案了,就是这东西滋养了湖底阴邪之气,在勾穗穗的魂。
江意捏紧纸人,红纸在她掌心化作灰烬,“她这是在养鬼,照此下去,村里的孩子都会跟穗穗一样,麻烦你,帮我把柳娘请来。”
萧无咎才离开,雨点子就落在脸上,江意撑开萧无咎给的伞,居然还是破的,这家伙家里除了琴,就没有一样东西是好的,茶杯都带豁口。
不多时,萧无咎举着伞,扶着一个看起来有点疯癫,披头散发,形容憔悴的妇人走来。
妇人手里还捏着刚剪好的纸人,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芳儿,娘的芳儿……”
萧无咎道,“柳娘疯了几年了,只怕你问不出什么。”
“不用问。”
话音一落,江意抬手就将柳娘打昏,直接入梦。
……
还是这片湖,湖水漆黑如墨,水面漂浮着无数红纸剪成的小人,随波沉浮。
湖中央,一个瘦小的女孩身影被数条黑影缠绕,那些黑影如蛇般撕扯着她的魂魄,女孩无声哭泣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岸边,披头散发的柳娘跪伏在地,双手颤抖地剪着新的纸人。
她每剪一刀,指尖便渗出一滴血,血珠落在纸人上,化作一缕黑气飘向河心,滋养着那些撕咬女孩的水鬼。
“你们别抓芳儿,我给你们剪纸人,剪好多纸人,你们放了我的芳儿……”
“柳娘。”江意出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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