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苡乔被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,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慕苡晴的名字。
指尖还残留着妹妹手腕的温度。
一道耀眼白光闪过,慕苡乔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,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、模糊。
再睁眼时,脂粉香与铜锣声扑面而来。
朱雀大街两侧朱楼绮户迤逦如画,卖花娘鬓边的木樨沾着晨露,胡商骆驼颈间金铃晃碎一地阳光。
她跌坐在青石板上,藕荷裙裾铺开如凋零的莲,发间玉簪\"当啷\"碎成两截。
路过的老妪往她怀里塞了块喜饼:\"姑娘快避让,今儿是凤黎王女娶亲的好日子!\"
而另一边待慕苡晴再次恢复意识时,檀香混着药苦味钻入鼻腔。
鎏金缠枝烛台上泪痕蜿蜒,映得茜纱帐上金丝鸾鸟似要破空而出。
她试图撑起身子,腕间九节翡翠镯却撞上雕花床栏,发出空灵的脆响——这分明是古墓壁画中凤黎皇族的妆奁!
庭院里繁花似锦,微风拂过,花瓣如雪般飘落。
窗棂外忽有唢呐裂帛,惊起满庭白鹭。
记忆如淬毒的银针扎入太阳穴:原主是凤黎国不受宠的王女,三日前拒婚,偏生母皇不允,她闹着要上吊,却不想有人有意害她,真就做了吊死鬼。
而今日是她迎娶同样不受宠的敌国皇子巫离昭的日子,一个傻子一个腿瘸的药罐子,俩人被戏称天作之合,
此刻喉间灼痛翻涌,她颤手抚上颈间淤紫,铜镜中倒映出与前世别无二致的容颜。
庭院内的喧嚣与雕花窗棂内少女急促的喘息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。
这时,房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婢女端着一套喜服走了进来。
看到慕苡晴醒来,惊喜地瞪大了眼睛,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,快步走到床边,福了福身“王女,您可算醒了!您都昏睡了整整两日了,可把奴婢担心坏了。”
说罢就把慕苡晴扶上轮椅。
被扶上轮椅时,她的指尖触到檀木扶手上细密的裂痕。
那些年深日久的纹路突然在意识里延展成陌生的记忆——十五年前一直被幽禁在冷宫深处,每月只有太医送来苦涩药汁时才会打开的门扉。
铜镜里映出婢女颤抖的描眉笔,细碎金粉扑簌簌落在她苍白的眼睑。
外头忽然传来礼官拖长的唱喏:\"请新人共执同心结——\"
绿衣婢女慌忙将赤金凤冠扣在她发间,沉甸甸的珠帘扫过锁骨,在肌肤上划出细密的血痕。
轮椅碾过青石板时,她看见廊下悬挂的琉璃灯盏映着夕阳,折射出七十二道血色光斑。
宾客们的窃笑像蛇信子舔舐耳膜:\"瞧这瘸子连路都不会走,配那傻子倒是般配。\"
喜服下摆被门槛勾住,裂帛声里露出半截青玉禁步,那是今晨内务府临时送来的劣等玉料。
正厅弥漫着艾草与檀香混杂的古怪气息。
当她望见的新郎官时,心跳突然漏了一拍——那端坐在床上的痴儿,正痴痴的望着她,语速缓慢“郎君”
主婚人双手捧着金册,微微颤抖着,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笑意:“请二位新人……呃……互赠如意……”
满堂寂静无声,唯有慕苡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沫溅在喜服上,宛如一朵妖异的并蒂莲。
然而,无人在意这一切,似乎早已对她的病弱习以为常。
她默默地歪着身子坐在木质轮椅上,静静地聆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,直至一切结束。
众人开始闹洞房,其实并非真正为了闹洞房,而是想看看傻子配瘸子会呈现出怎样有趣的场景。
他们毫不避讳地敞开大门,以便更好地观赏他们的窘态。
在笑声和谈论声中,巫离昭唇角弯了弯,犹如一朵盛开的鲜红花朵,悄然绽放。
他“笨拙”地起身,没有人拦着,因为在他们眼中,这是个痴儿。
虽然被打扮的精致无比,但在他们眼中,仍是不伦不类。
在众人目光中,巫离昭走到慕苡晴身边,笨拙地抱起她,目光在看向她时,又变得很亮“郎君...看我...好不好看?”
在巫离昭抱起她时,慕苡晴低眸看了他一眼,眼里多了几分复杂。
旁人都说天作之合,只有他们知道无非是瘸子配傻子给他们用来取乐的谈资罢了。
巫离昭抱着她,将头靠在她肩膀上,蹭了蹭,轻声道:\"郎君...你不高兴吗?\"
慕苡晴揉了揉眉心,露出一抹浅淡笑意,似乎没有再理他的意思,毕竟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,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在门口观瞻。
将慕苡晴抱到床上后,巫离昭也跟着躺上去,侧身紧紧抱住她,胸膛贴着她的后背,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,引得她一阵颤栗。
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,闷闷地说道“他们都在看我们,我不喜欢。”
慕苡晴原本想推开他,但是听见他这话,动作一顿,毕竟她也不喜欢被人当成玩物一样围观。
半晌,她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,声音轻柔又温和“没关系,等他们看够了就不会再看了。”
巫离昭紧紧抱着慕苡晴,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,像只撒娇的小狗。
而后抬起头,一双眼睛满是委屈,可怜巴巴地望着她,眼眶微微泛红,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。
紧接着,他凑近她的耳边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,轻轻咬住她的耳垂,含糊不清地说道“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呀?”
慕苡晴身子一颤,耳垂上的湿润让她有些不自在,脸颊泛起一抹红晕,她偏过头,伸手轻轻推开巫离昭。
此时,一旁围观的人群开始叫嚷起来:“蠢货,自然是入洞房了。”
另一人哄笑道:“你都说他是蠢货了,怎会知晓洞房为何物?来,蠢货,我教你,洞房便是褪去她的衣裳与她共眠。”
言罢,便嬉笑着有模有样地教他解衣。
慕苡晴闻此言语,不禁一愣,这些人实在是太过无礼,竟然还想继续看下去,抬眼看向痴痴的巫离昭,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。
巫离昭木然地望着那群起哄的人,原本清澈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,快如流星划过夜空。
不过须臾,他又恢复了那副痴傻的模样,嘴角咧开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,傻乎乎地顺着旁人的话点头。
动作略显生疏地伸出手,朝着慕苡晴的衣裳摸去,开始解慕苡晴的衣裳。
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肌肤,惹得慕苡晴微微一颤。
解着解着,他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,抬起头看向慕苡晴:“郎君,我们当真要褪去衣裳就寝吗?只是我着实喜爱这件衣裳,不舍得脱下。”
慕苡晴暗自松了口气,她着实担心巫离昭会如此这般顺着旁人的话行事,那可真就沦为众人的笑柄了。
众人似乎意犹未尽,看着衣衫不整,香肩半露的她,再次叫嚷道:“这蠢货真是无用,都到了这紧要关头,怎就不再继续了?”
另一人接过话头道:“真是扫兴,蠢货终究是蠢货,竟然喜欢这喜服,只可惜王女腿瘸且体弱多病,恐怕命不久矣,否则单凭姿色,能与她相较的人怕是寥寥无几。”
又有一人附和道:“此等场面,实在令人心痒难耐,可这蠢货就是不继续了,着实可惜。”
慕苡晴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巫离昭的手,眼神示意他停止动作,然后侧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。
转头看向门口那群仍在起哄的人,声音低沉而严肃:“诸位,今日乃是本王与离昭的大喜之日,还望诸位给我们留出些许空间,切勿再如此继续喧闹了,来人,送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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